◆ 自称“平民总编辑”的陈峰说起话来格外亲切
文| 铅笔道 记者 戎枳潓
► 导语
雕刻时光下午2点半，陈峰如约而至。摘掉“网易总编辑”的他，踏进了中关村不足200米长的创业大街，与80后、90后甚至00后，一起涌入欲望丛生的野心时代。此时，他已经43岁。
很难理解鬼畜文化、特别欣赏不了庞麦郎，这是他的文化表达。2003年，他的《被收容者孙志刚之死》一战成名，直接推动国内立法，开新闻史先河；后来历任和讯网总编辑、酷6网副总裁兼总编辑、PPTV副总裁兼总编辑、网易副总裁兼总编辑。13年来，这位活跃于时政财经圈的老媒体人一直是严肃的，让无力者有力、让悲观者前行是他社交痕迹的综合体。
而现在，70后的他一头扎进了90后的文化圈子——成立“GetFun”（下文称“盖范”），一款面向 90 后的兴趣社交媒体 App，通过算法向用户推荐个性化内容。2015年10月，“盖范”获得1500万天使轮融资，由山行资本领投、大河创投和三行资本跟投。
他经常焦虑。1个月内敲定融资、2个月产品上线、近乎0成本日活4万……在局外人眼里，陈的焦虑有些多余，他却坦言：“我们这些职业经理人擅长把1做到9，最难走过的就是从0到1。”
注：陈峰已确认文中数据真实无误，铅笔道愿与他一起为内容真实性背书。
离职半年来，陈峰睡得很晚。近2小时的采访，“焦虑”是他反复提及的词。在“前网易总编辑”光环之下，唐岩（陌陌创始人）、李学凌（欢聚时代创始人）、张锐（春雨天下创始人）等名称已符号化了一个群体：网易系。“为什么网易的总编辑们创业都能名扬天下？”更成为一种现象在各大网络讨论。
这些都沉甸甸地压在了陈身上。“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。觉得想到了一个好方向，结果第二天醒来又觉得不行。”除此之外，年龄的压力也让他有种不明所以的恐慌感。
“年龄确实有点大了，”陈摊开双手，摇了摇头，随后打开APP，“这个标签是蕾丝边，有点同志性质，我之前真的不知道。”这与他从业10余年的媒体领域确实相差甚大——针砭时政的《被收容者孙志刚之死》是他入行的开始，网易总编辑是他职业生涯的最高峰，而这一切都与严肃相关。
谁知，严肃成为问题的开端。2014年9月，陈出任网易总编辑，在历次的门户调查中，他发现了一个共性问题：用户年龄偏大，且男性用户居多。“为什么现在的媒体不吸引年轻人？能否提供年轻人喜欢的内容？ ”他尝试着找答案。
本着优化年龄结构，他成立了项目组，开始内部孵化网易“哒哒”——针对年轻人的内容频道，主打暖新闻，在新闻中心频道上线。十几个人的人力投入、每天更新40~50条、网易首页仅有2条推广位换来的数据却出乎意料：栏目每天100多万的UV，90%以上的内容有跟帖。
“在门户，一个栏目有10%~15%的跟帖，就很不错了。”凭借十余年的经验，他把门户的弊病概括为：有流量无用户。“门户的流量大量来自于导航站和搜索，用户行为浅、互动少，除了跟帖外几乎没有互动。很难分析用户行为，无法拿到用户数据。”
外有今日头条、一点资讯等信息分发平台的强劲挑战，内有新闻客户端广告承载能力增长乏力，2015年9月中旬，陈希望将几个内部孵化项目加大运营，却没有得到公司认可。
得到否定后，陈陷入了焦虑。42岁的他，职业发展天花板可见，而众多网易系的成功案例让他蠢蠢欲动。他相信自己的经验判断：从媒体到社区的转化，帮助用户之间建立关系是下一代媒体的展现形式。
“内容是兴趣的入口。理论上讲，如果我不追求流量，而是真正按用户兴趣分发内容，一方面可以提高信息分发的效率；另一方面，这意味着我拿到了用户更多的兴趣数据，那我为什么不让用户之间建立联系呢？”
这正是成立“盖范”的出发点。2015年9月，陈从网易离开，过上了头上天天飘着一朵乌云的生活——每晚2点睡，经常早上6点多醒。除了在提及媒体、内容等业务话题侃侃而谈外，他大多沉默寡言。这也是接下来融资过程中不利的因素。
“我不是很吸引投资人的一个人，不具有煽动性。”
10月16日，离开网易一个月后，陈围绕兴趣内容社交，成立了盖范。同期，获得1500万天使轮融资，由山行资本领投、大河创投和三行资本跟投。“心情真是大起大落。”谈到此处，他开始习惯性皱眉。
不难找投资人，难的是说服他们。作为一款以内容驱动的兴趣社交App，投资人往往不愿意继续。“投资人认可内容创业，但不认可从内容走向社交。一谈社交，就不愿意听了。”
投资人的反馈一次次砸向他，陈的心情跌落谷底。曾经位处网易高管，他人有事相求是常态。如今，谈了一路，杳无音讯，挫败感遍布全身。
除了质疑这条路是否可行外，他甚至开始自我纠正。“我不是很能吸引投资人的人，也是没有煽动性的一个人。”
直到遇见了李丰（峰瑞资本创始人）。听完陈的项目后，李丰说那就干吧。陈说：“这个可能不是特别有亮点。”“亮点很容易被抄袭，看你们团队的实力吧。”李丰的认可，给了陈信心。
其后，老战友徐诗与杨浩涌成立的山行资本找到了陈。“第一阶段先把内容做好，建立护城河，第二阶段再做社交。”抓到关键的杨浩涌，打动了陈。见面第二次，两人聚会时，当场便签了协议。
资金到帐后，陈开始搭建产品。为了节省人力成本，他开设了武汉站，招聘校园实习生负责内容；北京的产品研发团队，则来自网易内部的老班子。长期在北京工作的他，去武汉出差的交通方式是高铁和卧铺。
◆ “盖范”团队照
问及原因时，陈笑着打叉：“在投资协议中有一条很有趣的规定‘买30万以上的豪车必须经董事会同意’，说明投资人很担心乱花钱。”随即他话锋一转，“其实把创业当成自己的事儿后，节省很正常。”
12月15日，“盖范”安卓版公测，界面简洁，功能简单：基于算法向用户推荐个性化的内容。内容含UGC+PGC两部分，用户可以在内容页评论互动。其中的“Get帮”（类似贴吧）是陈试水社交的试验。
不同于广而泛的内容平台，陈通过为年轻群体提供感兴趣的内容，聚合用户并建立关联。“这个逻辑听上去挺对，每个人都有感兴趣的一面嘛，然而事实证明是有问题的。”
不到20%的留存率吓坏了他们。陈急忙拉着产品经理做用户访谈，得到的普遍反馈是：“第一天、第二天我还想看看，第三天、第四天的时候就想不起来看了。”
得到反馈后，他们开始从三个维度调整产品：
1、增加必读性内容。“兴趣并不足以让用户打开App。虽然它具有可读性，但不具有必读性。”发现不对后的陈，开始加入PGC引导的娱乐社会热点内容，例如“女子组合成员烧伤”事件。
2、优化算法。异于主流的“PGC+算法”、“UGC+好友关系链”的推荐方式，盖范采用了“UGC+算法”的方式为用户推荐内容。
前端，算法的展现形式是一套按年轻人关注的话题形成的内容标签体系。起初，陈套用视频网站的内容标签体系，使用体育、生活、美食等大兴趣作为标签。
试运营后，低留存率让他开始调整标签体系：前端以“话题标签”进行算法推荐，传统的内容标签作为Key树留在后台。“比如，我对篮球感兴趣，可能只是对NBA或者某个球星感兴趣。现在我们要把内容打散，重新组合，比如‘我的奇葩室友’。”
在后台，算法是一套内容筛选体系。UGC内容的质量成为社交产品饱受诟病的地方。为了保证内容的质量，“盖范”的内容推荐机制为：用户生产内容→关键词过滤→进入算法推荐的内容库→编辑打上内容标签→内容上首页推荐。（未被推荐的内容，只能在用户的个人主页上显示）。
◆ 产品界面
3、避免内容越推越窄。“比如我喜欢宠物，系统会记住偏好。我宠物点得越多，以后推送得就越多，结果拉出15条内容，9条都是宠物。”为此，陈开始丰富内容维度，增加基于实用、热点、贴近性等30大类的内容。
更迭了3个版本后，“盖范”的用户留存率由20%提升到了40%以上。为了进一步提高留存率及算法精准性，他着手提高UGC内容数量，毕竟在冷启动阶段好友充当种子用户的力量太过有限。
过年期间，陈发起了“颜值学院”、“二次元整容院”的线上活动。“春节期间，用户活跃度没下降算是一个成绩，我们所有的运营人员都没休息。”陈把运营描述为一件“很苦”的差事，好在效果显著。活动后，UGC数量由起初的一两百条提升到了几千条。
◆ “二次整容院”活动页面
如今，定义为兴趣社交的“盖范”依旧停留在兴趣内容上。曾经寄社交希望于贴吧性质的“Get帮”成为陈试点中的弯路——这与融资过程中投资人的论点如出一辙：移动时代纯做贴吧很难成功。手机与PC用户行为差距大、BBS的小众精英文化已过时、吧主运营困难、碎片化时代下用户操作效率低下……
“在日活3万的情况下，我们做社交吃力不讨好。”Get帮的弯路，让陈坚定产品路径：第一步，发力内容媒体，规模获取用户量；第二步，过渡社区互动功能，提高用户活跃度；第三步，转向社交功能，帮助用户之间建立联系。
截至现在，盖范下载量30万，日活4万。UGC生产内容3000余条，PGC生产内容100余条，每天产生新标签100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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